西泠

【子川】诉情长（十八）

林本川看着这样的林季子微微的晃神，杰德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他怎么会会有害怕的事情呢。

是不是因为他知道这一世他的父母没有死，所以才觉得这些事情都可以过去，可是他们都知道他们都是从前世纠缠而来的鬼魂，那些血海深仇是不能放下的，他和林季子呆在一起注定是要互相伤害的。

他看着林季子的眼泪，看到他面带愧疚和悲伤的脸，想要伸手帮他擦一擦眼泪，林本川抬了抬手，可是在触碰到林季子的脸的前一秒却又重新放回了身侧，没再有什么动作。

 

林季子被他的动作逼的眼泪流的更凶，他本来不该再林本川面前露出如此懦弱的一面，搞得像是他用自己的眼泪在逼迫林本川一样，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就仿佛上一世那些年站在墓碑前、在公寓里找到领带、疯了一样去找一张林本川的照片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他生理性的反应，当他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他再也看不到林本川，未来的人生里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毫无顾忌毫无保留的爱他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也会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一样，从眼眶里流出泪水。

 

他的眼泪和其他人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

可是现在林本川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不敢去触碰对方。

林季子终于尝到了自己酿下的苦果。

 

林季子在自己微微的呜咽声中听到有人轻的几乎听不到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他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林季子僵了一下，生怕自己动了一下对方就会把手拿走，然而林本川却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僵硬一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再问林季子，

 

“为什么会这样呢？你过得不开心吗。”

“上一辈子，我死了以后，你不开心吗，为什么要哭呢。”

 

“小秋，别哭了。”

 

林季子怔怔地抬头去看他，林本川的嘴角是弯上去的，可是他的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只有不解和难过。

林本川不明白，上一世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林季子想要的发展了，为什么他这一世还是要跟自己纠缠在一起。

他不知道上一世在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他甚至刻意地去逃避那些事情，他怕林季子并不快乐，他怕听到林季子对自己的布置嗤之以鼻，他到底也觉得有些对不起林关中，至少，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即便那个人有千般万般的不好，他也是自己的父亲。

 

可他还是对林季子不忍心。

哪怕在别人眼里，林季子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是魔鬼，是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杀人犯。

 

他还是觉得林季子只是一个找不到出路的孩子。

 

所以林本川眼里的疑惑也是真的，他真的想知道。

林季子到底想要什么呢。

怎么做才能让他快乐呢。

 

林季子从他叫出那声“小秋”开始，本来有点止住的眼泪就重新又落下来，上一世他本来也有机会再听林本川叫他许多声“小秋”，本来他的人生里也差一点就能够留住林本川，但他还是错过了。

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对于林本川的伤害，每一次在他想起来的时候都恨不得杀了自己去祭奠对方，可是林本川却从来没有想过责怪他，他只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哪怕这些要用他的死亡作为代价。

 

他何德何能，能得到林本川的爱。

在经历了那些痛苦杂糅着那些不甘之后，还如此真切温柔的爱他。

 

林季子有些匆忙地想要跟林本川解释，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他伸出手有些紧张却依旧去抓林本川的袖子，用力到指节都发白，却也只敢抓着一点点。

林本川有些无奈，眼神里又带着更多林季子都看不懂的东西，他没有挣开林季子的手，只是转身用另一只手开了门，动了动胳膊，林季子反复确认了对方的意思，这才磕磕绊绊地跟上去，回了这个他既陌生又熟悉的公寓。

一进到屋子，本来是应该无比熟悉这里的林季子却一动都不敢动，虽然林本川带他进来，他却不明白对方的想法，若是让林本川不开心了，那他真的恨不得自己消失才好。

林本川换了鞋拖了西装外套，一回头就看到林季子站在门口紧紧地皱着眉看着屋里，他觉得这样的杰德新奇，于是招招手让他进来，林季子看着他的动作才脱了鞋走到屋子里。

 

他看到林本川坐在餐桌边，从冰箱里拿了水倒了两杯，一杯自己喝掉，另一杯推到了他的身前，林季子伸出手去握着杯子，却没喝，他的两只眼睛因为刚刚的流泪这会儿变得红通通的，又有点肿，看起来倒是像被林本川欺负了一样，林季子却不在意，他只是把自己想说的一股脑统统倒出来。

他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林本川，甚至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的碰面，他也不是想用这些去留住林本川，他只是想把那些林本川不知道的事情告诉他，最后再好好地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不管林本川会不会原谅他，他只是希望林本川能够过得更加舒心。

 

“小川…我上一世一直在想你…可是你不在了…我知道你的安排，也找到了那个你安排好的人…我一直找不到你…我总是去看你的墓碑，可是墓碑太凉了，它一直在提醒我，你已经被我亲手杀死了。”

 

再一次说到这些，林本川的脸上也没了表情，他明白，话是一定要说开的，可是听到林季子说杀死自己，还是会让他的心感到钝痛。

他想，林季子或许是失去了对他这么好的自己，所以才会感到后悔，可是他又听林季子说，

 

“在你走之后，好多年，一直到死去，我都没有找过别人…我很怕，我怕你不等我…我怕转世都没办法再遇见你…但是我又不能死…我…我把中塑发展的很好，最后…我把他还给了你家的旁系亲戚的孩子…那个孩子我考察过的，他也一定能把中塑发展下去…”

“我连你的一张照片都没有，我…我只有我们录的视频…我想要销毁…我觉得你不喜欢…可是那是我最后能看到你的东西了…我想看看你…又不敢看…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到快要死去了…我真的好恨我自己…真的…”

 

林季子本来想着好好说话，可是说着说着他就又开始掉眼泪儿，带着哭腔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委屈。

 

你委屈什么呢。

 

林本川看着他出神。

可是你原来过得也不快乐。

即便是复仇你也不快乐。

 

你原来有这么喜欢我。

那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呢。

 

林本川看着面前的林季子，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他想到王诠胜的天真，想到林季子的狠绝，想到杰德的温柔，又想到王小秋的保护。

他仿佛走马观花一般又看到了那些回忆，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在他面前一一展开。

 

“我叫林季子，是林本川的弟弟。”

 

“没事了没事了。”

 

“哥跟我一起，平安。”

 

“我要他死，他怎么活啊！”

 

“我听说你是从德国回来的，但是你的中文好像还不错，我看你有记笔记。”

 

“晚安，小川。”

 

“那…那你为什么要吻我？”

 

“我猜对了？你猜…这些事情是不是林本川告诉我的？”

 

最后那些光点一点点消散，只剩下坐在他面前的这个林季子，那些乱糟糟的声音也只剩下最清晰的，是林季子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是我所有的不堪和罪恶里，唯一的希望和光亮。”

 

“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到快要死去了…”

 

林本川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爆炸了，心口也泛着疼痛和密密麻麻的甜，他抛去了所有的想法，所有的顾虑，做了现在他最想做的一件事情。

 

他伸出手，把正在用手背抹眼泪的林季子搂进了怀里。

就像是曾经把年幼的王小秋搂在怀里一样，他其实是很想抱一抱那个灵魂满是伤痕的林季子的。

可惜前世他没能做到。

 

这一世，他如果再不去做，他一定会后悔的。

 

林季子被林本川的动作震得动都不敢动，他屏住了呼吸，生怕面前是自己之前每一天梦里的幻境，等下一睁眼，他就只能回到冷冰冰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这个拥抱不是作为林本川和王诠胜之间的拥抱。

而是真真切切的，跨越时空而来的，林本川和林季子之间的拥抱。

 

这个拥抱，是德国的阳光，台北的暖风，林季子的可望不可求以及这世界上所有蒙尘的星光组成的，给予林季子的救赎。

林季子再也忍不住伸手抚上林本川的后背，他在林本川的怀里，这个姿势显得卑微又有些怯懦。

 

那是他曾经最不需要、最嗤之以鼻的东西。

可是这也是他在数十年暗无天日的日子中最想要做的事情。

 

他只是在学着，用曾经林本川爱他的方式去爱林本川。

他也逐渐明白，什么都可以放下，只是希望对方能够回头看他一眼的渴求。

 

这都是林本川因为爱他而吃过的苦。

这都是他该做的。

 

 

 

 

 

其实我的构思里快完结了，不过不知道有没有人想看甜甜的恋爱